从警车中出来，叶诏不可避免地再次淋雨，雨滑到眼眸里，他眨了眨眼睛，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冷颤，向后仰倒，在他身后的小张立即扶住他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小张问道。
叶诏镇住心神，刚才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了出来，不，应该是从大脑里浮了出来。他摇摇头，伸手捂住脸，在太阳穴的地方狠狠地揉捏了两下。
走出两步，叶诏看到在办公大厅沙发上落坐的风铃，风铃一直没走，和王绪安在大厅说话，两人聊着韩愿。
两人的目光像正负两极的磁石吸在一起，忽然叶诏的身体又是猛地一震，那一直被锁住像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心脏，有一角被撕开了，是什么东西淌了出来。
他感到晕眩，这个时候他需要一杯极浓的茶冲淡困倦。
“王局，这位是人羲公司的叶先生。”小张介绍。
“叶先生，很抱歉，有桩案件需要请你来协助调查。”王绪安瞅着面前的年轻男人，这真是一个外貌相当出色的男人。
叶诏的目光仍是紧盯风铃，风铃也注视他。
王绪安察觉到两人异样的眼神，轻轻一笑，道：“小张，你带叶先生去审讯室吧。”
叶诏被小张带到二楼，风铃仍是注视他的背影，王绪安盯着她道：“你们两个的眼神令人琢磨不透，弄不明白你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“仇人相见，分外眼红。”风铃自嘲。
“有些像。”王绪安哈哈大笑。
审讯室中，叶诏被安置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，只是没有铐上手铐。小张和一名中年刑警坐在前面的办公桌前，小张负责审讯，那中年刑警负责记录。
小张对陈力强案前前后后了解透彻，他和风铃一样早认定叶诏是事件的主谋。再者，男人长得俊绝对不是好东西。
“两天前，我们曾去贵公司搜查陈力强的尸体，当时叶先生您说陈力强辞职离开人羲公司，可是现在我们获得陈力强死亡的确凿证据，并且证据显示，陈力强的尸体曾经确实在人羲公司。”
“什么证据？”
小张起身，走到叶诏身畔，他拿出风铃的手机调出里面陈力强尸体照片。“这就是证据，根据照片拍摄的时间，正是那天我们搜查前的两个小时内。”
“这能证明是人羲公司吗？”
“一张照片是不能，但有几张照片，还有视频，视频里有周围的环境，可以证实是人羲公司，需要我放过你看吗？”
“不用了，即使是人羲公司，那又能说明什么？”
“说明你撒谎了，所以你为什么要编造陈力强辞职离开的谎言，因为你杀了他，或者你安排人杀了他，将他的尸体放在储藏固化车间的地下室。”
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？”
“是欲加之罪吗？那你怎么解释陈力强的尸体会出现在地下室中？你总不会是说是他失足跌落到浸泡福尔马林的箱子里面淹死了吧？对了，陈力强的尸身是缠裹着白布，他难道是先将自己绑成粽子，但这也不对，双手被缠那白布是怎么又缠到脖颈上的？莫非他有特异功能？叶先生，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？”
“没有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？”
“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？陈力强是人羲公司餐厅的厨师，每天负责给员工打汤打菜，难道会有员工不认识他？就算是陈力强意外死亡，员工发现他的尸体为什么不报案，为什么要将他的尸体缠绕白布放到浸泡福尔马林的箱子里面？”
叶诏怔住了，这个胖乎乎的刑警也有令人难以理解的缜密的思维推理能力。
“说不上来吧，因为这是你干的，或者是你指使人干的？”小张步步紧逼。
“但是，你们当天根本没搜查到陈力强的尸体，所以后面的任何疑问我都不回答。”
“你回答不了。是，我们当天没搜查到尸体，是因为你发现有人进入地下室，先将尸体转移了。”
“在没有找到尸体前，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只是猜疑，而不是真实。”
“我们会找到尸体的，只要尸体没在这个世上消失。”小张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。
第一次审讯在两个小时后结束，小张没从叶诏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，叶诏的口风很紧，不承认，但小张也不气馁，所有嫌疑人刚开始都是嘴硬，随着证据的展示，嫌疑人的心理就会崩溃，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陈力强的尸体。
风铃还没有走，等待审讯结果，但这结果显然不满意。
“如果他一直不交待会怎样？”
“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陈力强确实死了，与人羲公司有关，但缺乏有力证据是叶诏所为，48小时后没有新证据就必须将他释放。”
风铃咬起嘴唇。
“当然，根据手机提供的照片和视频，凶手是人羲公司员工无疑，我们会继续审讯其他人，只要他们不能作出陈力强的尸体为何会在箱子里面的合理解释，怀疑一天不会消除。”
“史大伟。”风铃眼中一亮，道：“陈力强失踪当晚，有一个乞丐见到史大伟和几个男的扶着陈力强出来，当时陈力强的头无力垂在别人肩上，说不定当时陈力强就已经死了。对了，陈力强所去的荆楚茶庄，这几天老板都没出现。”
“不好。”小张一拍大腿，道：“风铃，史大伟会不会对那个乞丐下毒手？”
风铃吓了一跳，忙道：“你说是杀人灭口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们赶紧去找乞丐。”
“分头，你去找乞丐，我去抓史大伟。”
夜雨凄迷，汽笛声划破了夜色，风铃和小张刚走到大门前，一部面包车在公路边停下，一个人影自雨地中走来。来人没有撑伞，灯光映着他的脑袋，由于没有头发，他的脑袋也像一盏灯一样明亮。
来的人正是小张要去抓的史大伟。
史大伟迎着他们走来，他先看到了风铃，眼中立即射出仇恨的怒火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。
小张见他眼神不善，只当他想对风铃不利，赶紧将风铃拉到身后，自己拦在前面，道：“史大伟，我们正要去找你，没想到你自己来了，那么请进吧。”
“你们可以放了叶总。”
“凭什么？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吗？”小张嘲讽。
“陈力强是我杀的。”史大伟冷冷地道。
刹那间仿佛连雨声都消失了，众人面面相觑，半晌小张回过神，道：“你说陈力强是你杀的？”
“是我杀的，然后我将他的尸体缠上白布放到有福尔马林的箱子里面，所以你们该放了叶总，现在你们听懂了吗？”史大伟缓缓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