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 碎裂

宁宁忽然失踪，让三个人一筹莫展。苏晓墨明明救下了宁宁，而镜子似乎并未因此而放过宁宁。此时此刻，宁宁到底在镜子中，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，甚至他是生是死，大家都不敢轻易下定论。

苏晓墨一直认为庄子寻是可靠的伙伴，除却偶尔嘴巴有点欠打。此时见庄子寻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，也不想打扰他。便把目光投向了柳清客，因阿英的关系，她一直认为灵师与弃灵的结契关系，是想当痛苦的。可柳清客与雪落的关系似乎与她之前的看法不同。

她看到柳清客手里拿着一枚月牙形的饰品，仔细一看，真精致啊。那是银色金属托上镶嵌了一枚雪白色的宝石，宝石被打磨成月牙形，真如天上的新月一般。银托上有几个小爪，紧紧抱着那枚月牙。走近几步，那银托上还雕刻着细细的花纹。

“真漂亮。”苏晓墨由衷的赞叹，她记得之前也曾见过柳清客拿出来，也是这样看着它发呆。

柳清客回头看她一眼，指腹不自觉地轻轻摩挲“月牙”，目光深情地看着它：“去年上元节，我便是送了这对耳坠给她。当时她开心得哭了。”

“耳坠？”苏晓墨再次看向“月牙”，两头尖尖，弯曲的弧度很美，若是耳坠的话，这应是左边的一只。

“我记得当时月盈如圆盘，真希望以后都能与她一起赏月。便特意选了这一对，两只对在一起，正好如圆月一般。”

柳清客语气和眼神中的落寞，苏晓墨想忽略掉都做不到，一时语塞，只好有些生硬地安慰他：“放心吧，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她的。”

三个人都在等待黑夜降临，然而越是等待，越是迟来。好不容易熬到了夕阳沉落，他们提步就往村里走。

他们先去老七家取出那些铜镜，将所有镜子聚在一起，放置在宽敞的空地上，就等着月光照在镜子上，好看看镜子是如何“吃人”的。

月上中天，一道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，正打在镜面上。好几十面铜镜，大大小小的，各种形状的，铺了一地。

三个人全神贯注地看着，等着。

忽然，一块镜子动了，哒哒，微微抖动了一下。好像石子撞入水中激起涟漪一般，其他镜子也都哒哒地抖动起来。

一面，两面，三面……几十面镜子全都抖动起来，哒哒声响成一片。

啪！

那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。

啪！啪！啪！

在苏晓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，镜子居然全都裂开了。好似冰面被狠狠凿了一下，从那个点龟裂开来。

哗啦一声，所有铜镜全成了碎片，格外凄惨地瘫在地上。

咦，这是怎么回事？苏晓墨见镜子真的全碎了，忍不住蹲下来拿起一片看了看。确实是普通镜子。

她回头看看庄子寻，又看看柳清客，二人也是蹙眉沉默。

“这……莫非是镜子怕了我们，所以自爆了？”苏晓墨低语喃喃。

庄子寻忽地一笑，凑到她身边：“八成是怕了苏大夫的银针。”

苏晓墨嫌弃地往旁边退了几步，看到柳清客盯着镜子碎片发呆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月牙耳坠。

她也不由得发起愁来，她听庄子寻讲过救她的经过，打碎镜子的后果谁都不知道，谁也不敢尝试。可如今镜子都碎了，那里面的人到底会如何呢？其实最坏的结果，就是他们被吞没时便已经死了。柳清客肯定也想到了这些，所以他才会如此。

“柳公子，镜子是也不是唯一的线索，我们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。”苏晓墨试图安慰他。

“不是唯一？”果然，柳清客被她的话吸引住，目光炯炯地看她。

“你看，我也算是进过镜子的人，按我判断，若是进了镜子就会死的话，应该不太可能。我当时没有任何不适，只是看不到而已。所以我想，会不会镜子吃人其实有其他用途，所以它在等时机才让他们死？”苏晓墨一口气把话说完。

柳清客眼里燃起了希望，转瞬又消失了，半信半疑地问：“会是这样吗？”
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。”庄子寻接过他的话，“据我所知，灵师与弃灵都有这样的邪术，需要以人血为引。通常情况下，确实需要特定的时辰以助力。”

“那真是太好了！”柳清客一下有了精神，“可我们怎么知道它什么时辰动手？又怎么找到那些被……吞的人呢？”

苏晓墨知他心思，抢着回答：“还记得我的裙子湿了吗？我觉得这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。也许，镜子只是一扇门，负责把人带去别的地方。”

庄子寻笑而不语，微微颔首。这是对苏晓墨的肯定，苏晓墨一下来了精神，继续道：“哪里有水呢？无非就是井啊，河啊……”

柳清客二话不说直接冲到水井边，一探身，作势要跳。

啊？有必要动作这么快吗？这不是还在猜测，又没有确定。这个叫雪落的弃灵到底有多重要啊？苏晓墨被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“柳兄莫急。”庄子寻一把拉住柳清客的胳膊。

柳清客不耐烦地甩开他，“怎么能不急？雪落已经失踪五天了，如今生死不明。这个也许是唯一的线索，我如何……”柳清客顺着庄子寻的手指的方向，看到一个人影正朝他们走过来，“不急？”

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子，肤如凝脂，牟若星辰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，就连右耳的月牙耳坠也格外惹人注目。

“雪落！”柳清客一下冲了过去，把那女子拥入怀中。

雪落笑容灿烂，也毫不迟疑地保住他。

苏晓墨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，也不懂得这是怎样的情感。但也终于确认了，弃灵与灵师之间的关系，似乎不完全是你死我亡的。

“苏大夫很羡慕吧？”庄子寻不知何时又站在她身旁，对她展颜一笑，“在下的肩膀也挺结实的。”

结实？肩膀？啥意思？苏晓墨暗自挑眉撇嘴，转身朝老七家走去。

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看，她一下笑出了声。因为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。

苏晓墨伸了个懒腰，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。她转身走到老七家西北角的屋子，关门睡觉。

但她没看到的是，宁宁在她离开后，坐起身来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。庄子寻站在门口，抬头望了望月亮，笑容深不可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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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——”苏晓墨使劲儿伸了伸胳膊，整个人在床上舒展开，好似花苞慢慢绽开，花瓣展现出最美的姿势。

“睡醒啦？”

屋里有人？还是男人？

苏晓墨腾地坐起身来，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，一看，原来是庄子寻。
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
“难道苏大夫这么狠心，竟然让我露宿荒野？”地上铺着一床被子，庄子寻赤着脚坐在那里，屈着右腿，右手架在腿上，歪着头看她。

“唔……我是说，你怎么睡在地上……”苏晓墨想起之前他们就是这样将就了一晚。好吧，主要是庄子寻将就的。的确，他不在这又能去哪，为了缓解尴尬，只好假装口误。

可没想到，气氛更尴尬了。

庄子寻禁不住笑出了声，一探身，趴在床边，抬起头问她：“莫非苏大夫心疼我，想让我睡……”说着，他的手指在床上轻轻敲了两下。

“不！不不不，你睡地上挺好的。”苏晓墨赶紧打断他的话，生怕他把那个字说出来。

就在她的脸红彤彤的时候，只听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。

“庄公子，庄小姐，早饭做好了。”

是老七？苏晓墨目露疑问地看向庄子寻，庄子寻此时已经正襟危坐，微微摊手，表示自己也不清楚。

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了。老七与月娘好像丢失了一天，绝口不提宁宁失而复得的事。而宁宁也一如往常，左手拿着小木棍专心在地面上写写画画。不过奇怪的是，老七与月娘这次没有骂他，甚至也不招呼他吃饭。

看来老七与月娘似乎忘记了那一天的事情，这也许不是坏事。那样可怕的事情，还是不要记得为好。因此苏晓墨也不提及，权当没有发生过。只要宁宁安全，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。

当然，对于柳清客来说，雪落平安无事，也是最好的结局了。

四个人再次聚集在一起，与雪落互通姓名后，也算是互相认识了。

苏晓墨看到雪落戴上了那只耳坠，真是美人与月牙交相辉映。

四人在村子里走了走，看到村子里多了好几个人，应该是镜子碎掉后，里面的人都被放出来了。

他们还是不明白，为什么镜子忽然碎了，为什么被吞没的人忽然回来了。不过邪术本就是逆天而为，遭了天谴所以失败，倒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
于是，柳清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与苏庄二人告别。苏晓墨又有三月之期，又要西行寻外公，自然也是耽误不得。

四个人在村口互道珍重，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。

走了没几步，苏晓墨回头望了望。这里还能看到柳清客与雪落的背影。

“左手……”苏晓墨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，可又想不明白。左手拿剑倒也是寻常。于是不再多想。

柳清客完全沉浸在雪落回来的喜悦之中，只顾着絮絮叨叨地讲述这几天发生的怪事，完全没有注意到雪落的嘴角含笑，但眼神冰冷，甚至厌恶。

“雪落，咱们走快一点，争取早日到珈蓝城，到时候就能好好休息了。”

柳清客不知不觉走在了前面，完全没注意到，雪落的脚步渐渐放慢，落在了后面。她悄悄拔出随身佩剑，眼里寒光一闪，二话不说，用力朝柳清客的后心刺去。